山西平遥古城,城墙根下住着个货郎,名叫周大柱。他常年挑着担子走街串巷,卖些针头线脑。妻子林氏生得温婉,在家操持家务,夫妻俩成婚三年,感情甚笃。
这日黄昏,周大柱去邻县送货,回来时月亮已爬上城楼。他敲了敲门,林氏很快开了门,手里端着盏油灯。灯光下,只见她眼眶红肿,脸上还有泪痕。
“娘子,咋哭了?”周大柱放下担子,伸手想擦她的眼泪。林氏却往后退了一步,声音发颤:“夫君,你……你大难临头不自知啊!”
周大柱一愣,以为她是说笑:“好好的,哪来的灾祸?莫不是想我想糊涂了?”他嬉皮笑脸地想去抱她,林氏却躲开了,指着他的身后:“你看你肩上,是啥东西?”
周大柱回头看,啥也没有:“净说瞎话,能有啥?”林氏急得直跺脚:“是个穿青衣的女鬼!方才你进门时,她就趴在你背上,头发垂到你肩膀上!”
周大柱只觉后颈一凉,强作镇定:“莫怕,许是你看走眼了。我走夜路多了,哪来的鬼?”他嘴上说着,心里却有些发毛,毕竟平遥古城年代久远,多有灵异传说。
他转身去倒水,想压压惊。刚拿起水壶,就听见林氏“啊”的一声尖叫。回头看时,见她缩在墙角,手指着他的影子:“你看!你的影子里,多了个脑袋!”
周大柱猛地看向地面,油灯下,他的影子果然多出个小小的脑袋,正咧着嘴笑。他吓得水壶掉在地上,水洒了一地。林氏哭着说:“方才我去井边打水,遇见隔壁的王婆,她说你今日送货路过乱葬岗,冲撞了脏东西。”
周大柱这才想起,下午回来时,为了抄近路,确实从一片荒坟地穿过。当时天快黑了,他还踢到了一块墓碑。“那……那咋办?”他慌了神,抓住林氏的手。
林氏擦干眼泪,从衣柜里取出个红布包:“王婆给了这个,说里面是糯米和桃木符。你先把符贴在门上,糯米撒在床底下。”周大柱赶紧照做,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。
睡到半夜,周大柱被一阵寒意冻醒。他睁眼一看,只见窗户纸上映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,正一点点往屋里飘。林氏紧紧抱着他,浑身抖得像筛糠。
那人影飘到床边,周大柱看清了,正是个穿青衣的女鬼,脸色惨白,嘴角还挂着血渍。女鬼伸出手,指甲乌黑,直朝他的脖子抓来。
“夫君!”林氏尖叫着推开他,自己却被女鬼的手擦到了胳膊。顿时,她的胳膊上出现一道紫黑的抓痕,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。
周大柱抄起床头的扁担,朝女鬼砸去。女鬼却轻飘飘地躲开,声音尖利:“周大柱,还我命来!你踢坏我的墓碑,害我不得安宁,今日便拿你抵命!”
周大柱这才明白,是自己白天踢坏了女鬼的墓碑,才招来了祸事。他边打边退: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我给你赔罪还不行吗?”
女鬼冷笑一声:“晚了!”她猛地扑过来,周大柱眼看躲不过,闭上了眼睛。就在这时,林氏突然从怀里掏出那张桃木符,使劲按在女鬼的额头上。
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身上冒出白烟,渐渐变得透明。“我不会放过你们的……”她的声音越来越远,消失在夜色中。
周大柱瘫坐在地上,林氏却软软地倒了下去,胳膊上的紫黑抓痕越来越深,眼看就要蔓延到肩膀。“娘子!”周大柱抱起她,急得团团转。
天刚蒙蒙亮,周大柱就背着林氏去敲王婆家的门。王婆一看林氏的伤势,眉头紧锁:“这是中了恶鬼的阴毒,寻常药石没用。得去城东的城隍庙,求城隍爷帮忙。”
周大柱又背着林氏来到城隍庙,跪在城隍爷的神像前磕头如捣蒜:“城隍爷显灵,救救我娘子吧!一切罪孽都是我周大柱犯下的,要罚就罚我一个人!”
就在这时,供桌上的香炉突然冒起一股青烟,直直地飘向林氏的伤口。说来也怪,那紫黑的抓痕竟慢慢消退了,林氏也悠悠地醒了过来。
两人连忙给城隍爷磕了三个响头,这才放下心来。回到家,周大柱顾不上休息,揣着工具就去了那片乱葬岗。他找到那块被踢坏的墓碑,只见上面刻着“李氏巧儿之墓”,碑身断成了两截。
他拿出锤子和凿子,小心翼翼地把墓碑拼好,又用水泥加固。然后在坟前摆上供品,烧了些纸钱,嘴里不停地念叨:“李姑娘,对不起,是我鲁莽了,你大人有大量,别再怪罪了。”
从乱葬岗回来,周大柱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。他回到家,林氏已经做好了饭菜,脸上也有了血色。“夫君,你可算回来了。”林氏笑着递给他一碗热汤。
周大柱接过汤碗,看着妻子温柔的笑脸,心里一阵愧疚:“娘子,都是我不好,让你跟着受苦了。”林氏摇摇头:“夫妻本是一体,你的事就是我的事。”
从此,周大柱再也不敢走夜路抄近道了,每次路过坟地,都会恭恭敬敬地绕开。他还特意请了个石匠,给李巧儿的墓碑重新刻了字,立得稳稳当当。
平遥古城的人听说了这件事,都说周大柱虽然一时鲁莽,但知错能改,还算有良心。而林氏在危急关头舍身救夫,更是难得的贤妻。
后来,周大柱的生意越做越红火,夫妻俩的日子也越过越好。每当有人问起他们夫妻和睦的秘诀,周大柱都会指着城隍庙的方向,认真地说:“做人啊,要懂得敬畏,更要懂得珍惜身边的人。是城隍爷和我娘子,救了我的命,也救了我们这个家。”
而那座重新立起的墓碑,在乱葬岗上静静地立着,仿佛在提醒着过往的行人,做人做事,都要留些敬畏之心,不可随意造次。周大柱和林氏的故事,也在平遥古城里流传开来,成了一段关于敬畏与真爱的佳话。